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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庄子说什么》 【中】 韩鹏杰 著

有时候，你会不会也感觉力不从心？这辈子总想去证明什么，一直在追赶着什么。生怕一停下，就会被世界所抛弃。

我们歌颂青春，因为那是生命力最蓬勃的时刻。我们赞美热泪盈眶，因为那代表着激情与梦想。

但庄子的思想，却穿过千年的时光，让我们看到人生也可有有另一道风景。一道关于如何与时间、与自己温柔和解的风景。

在他的文字里，没有说教，只是指给我们看，路边那一棵，歪歪扭扭的，没人要的，老树。

他说，人生最好的状态，或许就在那里。

01 自在：敢于“无用”，才是最大的“有用”

这个世界，到处都充满了对你的“衡量”。你的KPI是多少？你的职位是什么？你为这个家，这个公司，带来了什么价值？

我们就像森林里那些笔直的树一样，拼命在生长，渴望成为栋梁之材。

但庄子生活的那个年代，他亲眼看到：那些长得最直、最“有用”的树，最先被木匠砍走，做成了房梁，或棺木。那些能征善战的将军，口若悬河的说客，最先在乱世中丧命。

于是，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些“没用”的老树。因为长得奇形怪状。因为木质疏松。它们做不成任何器具，自然也成不了任何人的目标。结果呢？它们反而活了几百、上千年。在风雨中，枝繁叶茂，自由舒展，庇佑了一方水土。

这大概就是庄子思想里最深刻的智慧，——“无用之用”。

它不是教你去躺平、去摆烂，而是在告诉你，世俗标准的“有用”，往往要以消耗生命、扭曲自我为代价。

楚王曾派两位大夫，带着厚礼，去请庄子出山做官。许他无上荣光。庄子正在濮水边钓鱼，头也不回。

他慢悠悠地说：“我听说楚国有一只神龟，死了三千年了，被楚王用锦缎包裹，珍藏在庙堂之上。请问，这只龟，是宁愿死了留下骨头让人崇拜呢，还是宁愿活着在泥地里拖着尾巴爬行？”

两位大夫说：“那当然是宁愿活着在泥地里爬。”庄子笑了：“那你们回去吧。我也愿意在泥地里拖着尾巴，自由自在地活着。”

这个故事，就是对“无用之用”最生动的阐述。

庙堂之上的“有用”，是尊贵的，却又是朝不保夕；泥地里的“无用”，是卑微的，却又活得自在安然。

我们今天，无时无刻面临着各种选择。

是选择一份耗尽心神但光鲜亮丽的工作，还是选择一份收入普通但能让你安心睡个好觉的生活？

是选择在酒局上推杯换盏，维系那些“有用”的人脉，还是选择把时间留给自己，和家人，做点“无用”的闲事？

所谓自在，也许就是敢于对那些消耗你“有用”说不。

然后，为自己换来生命本身这个最大的用处，完整地、舒展地，活过这一生。

02 安静：忘掉自己，才能找回自己

你为什么会焦虑？会内耗？因为你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。

装了和别人的比较。装了对未来的担忧。装了对过去的不甘。装了别人的一句无心之语。

而那棵老树，为什么能如此安静？因为它早就“忘记”了。

它忘了和旁边的树比较谁更高，谁更壮。忘了对狂风暴雨心生怨恨。忘了对路人“长得真丑”的评头论足，耿耿于怀。

这种“忘记”，就是庄子传递给我们的四个字：“心斋坐忘”。

“坐忘”是什么？

就是坐下来，主动地、有意识地，忘掉那些让你内心波涛汹涌的条条框框。

忘掉身份，忘掉输赢，忘掉“我执”。就像庄子那个最美的故事，庄周梦蝶。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。翩翩起舞，自由自在，完全忘了自己是庄周。醒来后，他恍惚了：“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？胡蝶之梦为周与？”（究竟是我庄周梦见了蝴蝶，还是蝴蝶梦见了我庄周？）

这个问题，千百年来没有人答得上。

但，答案，或许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，在“我是谁”都变得模糊的那一刻，“我”的那些烦恼、得意、失落，忽然就失去了附着的根基。

当“自我”被消解，内心，自然就安静下来了。

而又与麻木截然不同，它会帮你从那个被情绪和欲望捆绑的小“我”里，解放出来。

你会发现，99%的烦恼，都源于那个过于庞大的“自我”。当你的心，像一间打扫干净的屋子，清空了杂物和噪音。

阳光就能照进来，风也才能自由地穿堂而过。

那种状态，就是安静。一种清澈的、有力量的安静。

03 从容：顺着水流，而不是逆流而上

人生在世，我们总想掌控一切。事业的成败，感情的走向，孩子的未来。

一旦失控，痛苦就不断滋生。于是，我们习惯于“逆流而上”，习惯于和生活“较劲”。

而那棵老树，能活得如此从容，恰恰是因为它从不较劲。

春天发芽，夏天繁茂，秋天落叶，冬天枯寂。它都全然接受。

风来了，就让树枝摇摆。雨来了，就让叶子承接。它只是顺应。

这种顺应，庄子称之为 “安时而处顺”。他讲过一个庖丁解牛的故事。一个顶级的屠夫，用了十九年的刀，还像新磨的一样锋利。为什么？因为他从不用刀去硬砍骨头。他的刀，总能神奇地找到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缝隙，“以无厚入有间”，轻松地滑过去。

他的秘诀，不是用力，而是“顺应”。顺着牛身体本来的、天然的结构。

这，也在给我们所有身处困境中的人一个启发。

人生中那些让我们痛苦的，不就是那些坚硬的“骨头”吗？

它可能是无法改变的出身，可能是突如其来的疾病，可能是无可挽回的失去。

强大的人，从不会用头去撞墙，用刀去砍骨头。

他们会像庖丁一样，承认“骨头”的存在，然后放平心态，去寻找生活中的“缝隙”，从容地、游刃有余地穿行过去。

庄子的妻子去世，朋友去吊唁，发现他非但不哭，反而敲着瓦盆唱歌。

朋友骂他无情。

庄子说，她刚死时，我怎能不伤心？但后来我想，人从无到有，再从有到无，就像春夏秋冬四季更替一样，是再自然不过的规律。

她如今安息了，我若还哭哭啼啼，不就是太不通达天地万物的道理了吗？

这绝对不是无情无义，而是勘破生死后的终极从容。是与生命本身的“流变”，达成了真正的和解。

写在最后

那棵老树，安静地站在那里，笑看风雨。它好像很消极、很避世。但你如果能听懂它的沉默，就会听到另一种更强大的声音：“我没有放弃，我只是选择。”“我没有懦弱，没有懒惰，我知识选择更加安静、从容地去活”。

这是看透了外界标准皆为虚妄之后，选择回归生命内在的秩序。也是一种在我们这是时代最稀缺的力量：——“不参与”的力量。

当所有人都挤在一条赛道上疯狂内卷时，它选择退到路边，走自己的赛道，用自己的规则，享受自己的自由。

所以，人生最好的状态，到底是什么？它不是去征服世界，而是与世界和解。

它会告诉你，衰老不是贬义词。年轮是智慧，伤疤是故事，你不再恐惧皱纹和白发，因为那是时间留下的勋章。

它给你一个情绪的栖息地。把时间尺度拉长，眼前的风雨，不过是过眼的风景。

它教你一种“向下的力量”。我们总被教育要向上生长，但向下扎根，找到安身立命的根本，才能在任何风雨中，都站得稳，笑得出来。

愿你，也能活成一棵老树。不必永远年轻，不必永远热泪盈眶。只是安静、从容，深深扎根。笑看着一轮又一轮的风雨从身边经过，最终，自己也活成了一道，独一无二的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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